21世纪初，托马斯·弗里德曼（Thomas Friedman）出版了《世界是平的》，宣言“世界正被抹平”。近20年后，汽车产业似乎也在急速滑向“去中心化”。车界的百年豪门，却被新势力抢夺话语权；习惯在幕后的产业链公司，却野心勃勃要在主机厂面前“抢戏”；不同赛道的从业者“弯弓搭箭”，却不知该射向何处的靶心……
值此广州车展之际，汽车之家推出特别策划——“汽车是平的”。在扁平化的汽车产业，寻觅生存的空间与突破的缝隙。此篇为系列内容第三篇：站在刀尖上起舞的人。
“楼，6层，跳还是不跳？带上领导还是不带？”
博世中国执行副总裁徐大全的一条朋友圈，引出今年汽车行业多少辛酸和无奈。无它，缺芯的故事中博世正是主角。东风集团董事长竺延风在论坛上曾经cue到这个梗，“徐大全如果跳楼，相信很多人会在楼下看着，有人想接他，有人想推他。”
2021年的汽车行业，从业者们面临着新的考验。诸多的意外因素接踵而至，芯片、原材料、运输，新问题不一而足。这些问题对于个人、企业都是前所未有的考验。在此前那个时代，产业链发展很充分，大家习惯固化地去思考问题。而在当下，行业充满了新变数。
有时候我们会去探讨究竟是“英雄造时势”，还是“时势造英雄”。但在2021年，我们发现了时势的强大。成就英雄或英雄末路，只在瞬息之间。
在这一年，有人为了造车发起最后一次冲锋，有人像京剧里的老将军浑身立满flag。有人忽然成为了世界首富写起了《七步诗》，也有人在信用破产之际还信誓旦旦“一定回国”……
现实的汽车产业风云变化，人物各有心事，宛如一出精彩的章回体小说。
■第一回：始造车雷军孤注一掷 补生态李斌步步为营
看着电动汽车成为未来趋势，看着新能源车企的股价窜升一茬又一茬，在这样千载难逢的风口面前，很少有人能坐的住。
比如雷军。
雷军是个老实人，或者可以说是一个赤诚的人。要不是当年他的助手格式化了他的硬盘，可能现在的雷军还在认认真真写代码，而不是委屈巴巴地当世界500强公司董事长。
雷军是少见的连续创业成功者，这一点已经被历史证实。当然，雷军还有一个“特质”——瞪谁谁“怀孕”。
雷军和李斌英雄相惜，他曾说自己非常佩服李斌的才华与创业的激情，所以决定助他一臂之力，也就直接成为了蔚来汽车的第一位机构投资者。而在7年后的2021年，两个人在同一条赛道相遇，却遇到了不同的难题。
2021年的小米，手握几百家产业链相关公司，已经打造了一个围绕MIUI的智慧生态。这个生态的入口是手机，但目前来看，手机生态已成昨日黄花。雷军曾坦露心声，“小米造车不是在追风口、赶潮流，而是因为智能电动汽车已经从‘机械产业’转变为‘信息产业’了。”
“小米不做就会被淘汰，何况我们的两家同行已经在做。智能电动汽车已经是兵家必争之地，小米不得不争。”
这是雷军入局造车的根本逻辑，也是他焦虑的地方，而李斌则恰恰相反。时至今日，蔚来的产品力得到了广泛的认同，第四款车将在明年交付，但李斌却为生态发愁。
李斌曾反对做生态，不愿把自己与贾跃亭做对比，他不喜欢生态这个词。只不过，生态对于一辆车来说，已经从“选修课”变成了“必修课”，线下门店数量、车辆系统的功能越来越重要，李斌也不得不在生态上下功夫。
除此之外，在自动驾驶、产能等部分，让李斌发愁的事还很多。今年8月，一位蔚来车主因为辅助驾驶功能发生事故，让蔚来受到潮水一样的抨击。10月因生产线改造，蔚来仅交付新车3667辆，环比猛跌65%。
蔚来在前期打下的“优质服务口碑”，时至今日已经成为了限制其进一步发展的枷锁。服务专员素质良莠不齐，传出“车主退车索赔20万”的消息。
雷军正在走李斌经过的路，李斌正在补雷军上过的课。
雷军走得很扎实。申请新商标、收购新公司、深夜赴长城汽车、去宁德时代参加会谈……自宣布造车至正式注册公司的5个月间，小米汽车团队进行了大量的用户调研和产业链考察，调研访谈2000多次，拜访并深度沟通交流了10多家业内同行和几十家产业合作伙伴。
雷军从一位软件企业CEO变为科技企业董事长，现在又要成为一名车企领导人。小米在不断跨界，他也在不断跨界。也许很多人可以否认小米，但很少有人否认雷军。
关于未来，雷军能做的就是一往无前，让小米再次伟大。“我不是天才，也不是什么劳模，更不是什么战神，我只是个普通的工程师，追求梦想，做自己热爱的事情。”
而李斌，在2021年也不破不立。产能部分，他说自己已经适应了这种情况，和成熟的公司相比，蔚来比他们面临的困难要小一些。除此之外，换电站建设、自动驾驶研发也在稳步推进，虽然换电站在开封众目睽睽之下被拆了一座，但更多的换电站已经拔地而起。
李斌在2020年经历了蔚来的“生死大考”，2021年则要经历企业做大的痛苦与挫折。李斌依然不好过，但蔚来别无选择。
李斌和雷军走上了一条相反的路，但地球是圆的。或许终有一天，他们会狭路相逢。■第二回：山重水复家印发誓彻底转型 柳暗花明跃亭承诺一定回国
在企业转型造车的浪潮下，也有人被刀尖刺伤，血流如注。
今年有一只疯狂的股票，我愿称其为“反向妖股”。股价从77元的高点跌落到1.6元的低点，只用了几个月时间——这支股票的名字叫“恒大汽车”。
从这一点来说，许家印和贾跃亭算是隔空的知音。当年乐视股价连续11个跌停，恒大汽车仿佛昨日重现。
不知从何时起，恒大爆雷逐步从小道消息变成滔天巨浪，席卷一切。从地产到物业，最后到造车，恒大集团的市值一落千丈。
受到这样的影响，恒大汽车也不得不抛售国能汽车的股份，并将此前5亿元收购的轮毂电机研发公司以1400万“骨折价”卖出，并为自己寻找新的买家。前文所述的雷军，或许曾和恒大汽车打过交道，但恒大汽车最后还是停留在了恒大的手上。
许家印和贾跃亭，这两个此前有过交锋的对手，今时今日却有点像同病相怜的兄弟。一个将要失败还没失败，另一个失败却不甘于失败。
今年对贾跃亭来说，或许是值得终身庆祝的“转折之年”。今年7月FF成功上市，让他距离还清债务又近了一步。同时，FF91(参数|询价)这款车继续研发工作并开启预定，也让FF看到了一丝曙光。
市场对贾跃亭的评价一直呈现出两极分化的趋势，一部分人认为他就是骗子、PPT造车，另外一部分人则认为他是一个真正的创业者。
但他和许家印，一个来得早了点，一个来得晚了点。
2015年，贾跃亭在公开信中表达造车的决心时说：“即使把上市公司拖垮，我也义无反顾。”这与雷军的那句“押上所有身家最后一次创业”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只不过，雷军说这句话的2021年，造车已经成为了所有科技公司的共识。但贾跃亭造车的2015年，大家还在说“造车就是骗子”。
贾跃亭注定是中国汽车史上最具争议的人之一，2021年的命运转折，又给他跌宕起伏的经历添了浓重一笔。2020年7月2日，贾跃亭在个人破产的公开信中说：“我从来没有忘记乐视网股民，更对大家蒙受的损失和失望的心情感同身受。”
至少，从“没忘记股民”这点来看，老贾算是有着不割韭菜的高尚品德。
这段日子里，有人说许家印瘦了10多斤，有人说他连爱马仕都不穿了。这或许是一种夸张的论调。但许家印要拯救汽车这个“烂摊子”，则是实打实的。
随着“恒驰5”这款车近期登陆工信部的新车申报表，随着恒大汽车天津工厂获得资金并继续开工，恒大汽车似乎被从生死线拉了回来。许家印要把恒大收缩开支，从一家房地产企业转向新能源汽车企业。
让我们设想一下，在某一个平行宇宙中，如果贾跃亭在2020年提出造车，乐视的股价会不会像特斯拉一样一飞冲天。如果许家印在恒大如日中天的时候就开始造车，会不会在债务危机之前就把第一款车量产……
可惜历史没有如果。
贾跃亭和许多人交过手，也包括许家印。贾跃亭的故事，会不会在许家印身上再次重现。而许家印如今遇到了类似贾跃亭的困境，这一次，许家印全部押注汽车赌对了吗？
也许只有时间才能证明。
■第三回：成首富马斯克福祸难料 要改革赫伯特大象转身
随着特斯拉市值突破万亿，力压一众大佬的埃隆·马斯克（Elon Musk）成为了新世界首富。马斯克今非昔比。当年推特大战华尔街空头、几次访问上海终于迎来超级工厂落地、睡在工厂进行监工……千帆过尽，好像一切都值得。
人红是非多。成为首富的马斯克，也带来了诸多的议论。因为特斯拉并不是像苹果与微软一样，是由实际业绩进行支撑，并通过40多年积累才成为的巨头。而是在风口的刺激下，资本过热炒出来的“超级怪物”。
特斯拉或许值得，但目前的市值已经透支到了若干年后。
支撑特斯拉万亿市值的原因，在于特斯拉的开创性。人类总是愿意给予那些勇于探索无人区的创新者，以丰厚而慷慨的奖励。而特斯拉的先进技术与前沿探索，让资本愿意去相信马斯克画的大饼。
就连大众集团CEO赫伯特·迪斯（Herbert Diess），似乎也成了马斯克的小迷弟。和马斯克兴奋地自拍，让马斯克在大众高管会上讲话，对特斯拉赞不绝口。迪斯想学马斯克的创新，想让大众这头“大象”翩翩起舞，特斯拉与马斯克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。
不过，马斯克也有自己的难题。
现在的特斯拉已经不像前几年那样，从每一项技术，每一个领域都颠覆着人们对于电动汽车与智能汽车的理解。他在这个行业中不再是开创者，竞争对手也在纷纷赶上。特斯拉很少再有像Semi那样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之作，大多数都是高端技术的下放,与平民化车型的进一步平民化。
成为巨头，就意味着马斯克在未来将成为他所讨厌的样子——追求销量、争取利润，包括对抗一系列大企业病。而更要命的是，一旦特斯拉创新乏力，支撑万亿市值的资金还会继续看好特斯拉吗？
马斯克没有答案，他只能自己趟路。
作为现有的巨头掌舵者，迪斯与马斯克的处境恰恰相反。当悠久历史的大众遇到了百年难遇的大变局，迪斯选择效仿马斯克，但似乎难有成效。
在向外界表示大众要向电气化转型很有可能付出“裁员3万人”的代价之后，大众内部就一直冲突不断。大众集团内部与德国工会对于迪斯宣扬“裁员”的做法颇为不满，甚至有传言如果迪斯不能处理好这一问题，那么被裁掉的可能就是迪斯本人。
迪斯可能会感到很委屈——即将踏上一条很难走的路，如果不轻装简行，又哪来的企业竞争力呢？电气化已经是大势所趋，很显然迪斯正急迫地希望带领大众加快转型。
只不过，外有特斯拉等一众强劲的竞争对手，内有一众搞内讧的队友，大众电气化转型不顺倒是其次，搞不好迪斯自己丢了饭碗。
让马斯克给大众高管“洗脑”，迪斯已经使出“没有办法的办法”了。可惜，每一次重大改革都不是敲锣打鼓、轻轻松松完成的，迪斯要走的路还太长。
这些在刀尖跳舞的人，于一场场历史的变革中演绎风云。他们的动作是一家公司的写照，也是行业的缩影。变革之下，每个人都不能置身事外。这里的故事还在上演，刀尖上的舞蹈仍在旋转、跳跃、不停歇……（文/汽车之家 程功）
★往期回顾：《汽车是平的（1）车界老贵族们 到底在怕什么》《汽车是平的（2）从幕后到台前 宁王和华为要抢戏吗？》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