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山南庄，被誉为“中国建陶第一镇”，是佛山第一个专业镇，也是全国最早一批专业镇。改革开放以来，这个面积仅有76.69平方公里的小镇，从引进第一条墙地砖生产线，到建陶产量占全国的1/4、全球的1/8，再到“腾笼换鸟”书写传统产业转型升级的成功范本，加快打造总部经济的“聚宝盆”。“中国建陶第一镇”的发展史中，有辉煌，有阵痛，浓缩了佛山传统专业镇升级的“不破不立”之道，引领着中国建陶绿色转型、智能制造的发展潮流。
腾飞：
小镇装下全球1/8建陶产能
往前数40年，南庄镇没有一家陶瓷企业，甚至没有工业，桑基鱼塘是这里千百年来的生计所系。与珠三角的其他小镇一样，从20世纪80年代起，南庄开始了“白手起家”的工业化征程。
上元村是南庄最早从事陶瓷生产的村组之一。早在20世纪70年代，上元村就尝试做农村烟囱专用的琉璃瓦，及至1982年正式建厂，开始生产马赛克。由于建厂时间要比南庄其他地方早，采用的生产工艺较为落后，上元村建起的那11根大烟囱曾是南庄独一无二的标志。
1987年3月的一个下午，罗南村委会党员会议上传出激烈的讨论声。时任罗南村党支部书记的关润尧，不满足于小五金厂、塑料厂、自行车零件厂的小打小闹，琢磨着带领村民“赚大钱”。大家经过讨论，通过了他的提议——与东村合办大规模陶瓷厂。1988年，罗南建材厂建成投产。没技术？从国有陶瓷厂挖人；起步比别人晚？第一家进口意大利设备；没钱？押上全部身家找银行贷款。这是南庄第一家引进意大利设备的陶瓷厂，瓷砖一时供不应求，快速在市场上攻城掠地，挣得第一桶金。照着罗南模式，南庄其他村居村民纷纷洗脚上田，投身陶瓷业。
不到几年工夫，南庄处处是工厂，遍地见烟囱。1991年，南庄到佛山石湾的石南大桥通车，来自佛山国营陶瓷厂的“星期日工程师”更是成批地涌入南庄，最高峰时仅罗南村就办起12家陶瓷厂。南庄镇党委原委员、副镇长冼永恒还清晰记得那时南庄建陶业热火朝天的发展浪潮，“当时，南庄每个乡都要上一间陶瓷厂，95%以上都是集体企业。”
在大力发展建陶产业的进程中，凭借南庄人敢为天下先的胆识和踏实肯干的作风，南庄完成了由农业到工业化的转变。
1995年，在这片面积仅有76.69平方公里的土地上，已有大中型陶瓷厂70多家，建筑陶瓷总产量占全国的1/4、全球的1/8，成为全国最大的建筑陶瓷生产基地。
南庄企业的绿色智能抛光砖示范生产线。（资料图片）
2002年，南庄镇被中国建筑材料工业协会和中国建筑卫生陶瓷协会评为“中国建陶第一镇”。同年，华夏陶瓷博览城在1月奠基，10月就举办了首届中国佛山陶瓷展，一举成为全国档次最高、影响力最大的陶瓷展。此时，罗南村也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鼎盛时代：12家建陶厂总产值超过14亿元，除春节放假5天外，一年中的其他日子，机器都在日夜连轴转。为此配套的各种包装厂、纸箱厂、印刷厂也遍布村庄。
转型：
75家陶企关停并转66家
建陶业的蓬勃发展，让南庄不再默默无闻，经济突飞猛进。2006年，南庄镇陶瓷企业产值近100亿，占南庄镇工业总产值的50%。但是，这是种相对粗放式的发展以污染环境为代价，透支了南庄的未来。
面对这个局面，南庄如何破解？南庄人既破又立，从工艺提升到品牌塑造，一步一步转型升级。2006年下半年，南庄开始计划铁腕整治陶瓷产业。一些能耗高、污染大、效益差的陶瓷企业，必须实现清洁生产，无法达到要求的陶瓷企业将被淘汰、关停。
经过半年的准备阶段后，2007年，南庄镇专门成立了“陶瓷产业专项整治领导小组”，工商、环保、税务等部门悉数被囊括在内，计划在3年内将75家陶瓷企业减到18家。
当时，关润尧听到这个消息，第一个站出来反对，“陶瓷厂不仅是村收入的主要来源，还是村民的‘饭碗’。突然撤厂，村民的就业、养老怎么办？”
部分基层干部也想不通，高峰时期陶瓷业给南庄镇带来了近70%的税收，陶瓷企业的关、改、搬将使南庄失去相当部分的工业产值和税收。
就在局面僵持不下之时，2007年下半年，佛山市出台《关于加快陶瓷产业优化提升的决定》，要求把建筑陶瓷制品的生产环节外迁，作为建陶重镇的南庄首当其冲。紧接着，广东打响“腾笼换鸟”产业转型升级战，“今天不调整产业结构，明天就要被产业结构所调整。”
形势推动之下，坚决反对撤厂的关润尧，带头第一个拆迁厂房。自罗南村始，南庄的陶瓷产业加速“瘦身”。至2008年底，南庄75家陶瓷企业关停并转66家。阵痛过去，南庄人看到了久违的蓝天。2008年底，南庄的空气质量监测结果显示，二氧化硫日平均浓度比2006年下降了66%。
在告别污染的同时，“中国建陶第一镇”并没有抛弃一直引以为豪的支柱产业，而是推动建陶业向新的发展阶段进军。2010年，中国陶瓷工业协会授予南庄“中国陶瓷商贸之都”称号，南庄成为全国唯一获此殊荣的地区。
升级：
从陶瓷制造基地到总部基地
时至今日，南庄建陶产业结构、形态都发生了积极变化——从原来的以建陶制造环节为主，变为大部分企业把总部、销售环节留了下来，新型陶瓷研发、平台搭建、信息、市场展贸等齐头并进。
这里依然是中国建筑卫生陶瓷行业最大的品牌集散中心，不仅拥有全国最多的陶瓷品牌，还有数量最多的品牌营销中心。
然而，如今制造业转型已取得阶段性成果的南庄，曾一度受到外界质疑：支柱产业“壮士断腕”，会否导致产业空心化？实际上，在“腾笼换鸟”那几年，南庄在打破“三高一低”粗放型发展模式的同时，逐渐建立起建陶业新的发展目标和路径——打造以现代陶瓷服务业为核心的总部、研发、会展、装备基地。
在持续的产业转型升级过程中，南庄实施产业“优二进三”战略和城市化发展战略。即优化提升支柱产业陶瓷制造业，重点发展以陶瓷物流、会展、研发、总部、旅游、文化、中介等为主的现代陶瓷服务业，以及高新陶瓷、特种陶瓷、航天陶瓷等高端陶瓷制造业。
“走出去”“引进来”并重，同时大力发展现代陶瓷服务业，曾经的建陶制造基地，逐渐升级为建陶总部基地。
留在南庄的建陶企业认识到传统发展模式难以为继，在政府引导下从生产加工环节向“微笑曲线”的两端延伸，把目光投向陶瓷生产工艺的提升和流程再造。以新明珠为例，2002~2012年，该企业在南庄建设了包括冠珠、萨米特等十多个品牌的总部、华夏中央广场。
一套“组合拳”打下来，南庄经关停并转仅余9家陶瓷企业实施清洁生产，陶瓷产业非但没有空心化，更升级走上金字塔尖——把总部和销售中心设在南庄，生产厂家遍布全国，通过“走出去，引进来”控制的产能占到全国近六成。
腾出笼子，引来凤凰。“腾笼换鸟”后的南庄，陶瓷装备制造业异军突起。数据显示，仅2015年，南庄全镇规模以上的陶机企业共18家，年产值26.72亿元，同比增长34.95%。其中一鼎科技、东承汇等企业已经掌握国内行业话语权。
“‘十四五’期间，一方面推动陶瓷等传统优势产业向高端制造、清洁生产、总部商贸等方向发展；一方面围绕近年来新落户的龙头企业，积极引进上下游补链强链，加快形成产业集聚。”2021年初，南庄人定下了陶瓷业发展新蓝图。
“中国建陶第一镇”，以高质量发展为关键词的转型升级之旅还在进行时。
记者手记
做强佛山制造业转型升级的“镇能量”
改革开放以来，佛山大胆向基层放权、向市场放权，把资源配置到最微观的企业和个人，释放发展活力，催生了成千上万的个体经济和乡镇企业、民营企业，在各个镇街培育形成一大批具有地方特色、竞争力强的产业集群，佛山镇域经济因此勃兴。
北滘家电、乐从家具、大沥铝材、南庄陶瓷、西樵纺织、盐步内衣、陈村花卉……从某种意义上看，佛山的经济就是专业镇经济。佛山全市32个镇街，拥有省级以上专业镇41个，位居全省第一。佛山专业镇经济总量大、辐射带动力明显，对全市经济总量的贡献多年保持在80%以上。
近年来，佛山传统专业镇在科技创新和产业转型浪潮中，面临着转型升级的共同课题，一些曾经辉煌的专业镇特色产业在多重挤压之下逐步走向萎缩。在此背景下，从未抛弃“专业”谈发展、在逆境中奋起突围的南庄，能够为佛山传统专业镇转型升级提供丰富的经验。
一是集合利用内外部资源，推动传统制造业向“微笑曲线”两端要效益。完善的产业配套，可以成为传统制造业集群加快转型升级的沃土。南庄打造以现代陶瓷服务业为核心的总部、研发、会展、装备基地，有效带动并促进企业创新能力和品牌竞争力的提升。
二是产业转移与升级并进，实现功能升级。通过产业转移与价值链上的升级，发展总部经济，实现传统产业向价值链高端升级。南庄陶瓷业的转型升级，是通过产业异地转移、就地转型升级实现。
三是“有形之手”及时有效引导，当好企业转型升级的“有心人”。南庄建陶产业从无到有，从低档次的产品生产到高科技、品牌化经营，政府的引导与服务功不可没。不论是在破立之间力推“腾笼换鸟”，还是大手笔投入，建设亚洲最大的陶瓷商贸平台，都显示了政府为企业服务的魄力和眼光。
原标题：佛山第一个专业镇在南庄
“中国建陶第一镇”转型升级的破立之道
来源|佛山日报
文|记者陈梦、唐易婷
